舞靖聽到此處,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,那男人立刻警覺,道:「什麼人?」
茅屋的門立刻被拍開,那男人衝了出來,見一個妙齡女子站在門外,正掩著嘴偷笑,那男人大怒,道:「妳是誰?在這邊偷聽什麼,找死!」那男人說完便是一腳,向舞靖踢過來,這一踢來勢險惡,正要踢到舞靖身上,不料卻被一隻大手在半空抓了下來。
「意不意外?開不開心?」吸摳淡淡一笑,把舊識的台詞說了出來。
「是你?」天殘的眼睛瞪得比牛大,沒想到來者居然是吸摳。
房內的女人也追了出來,口中嚷嚷道:「先別動手,不要動不動就打人…..咦?」那女子正是雲蘿,見到吸摳,也是一臉訝異,道:「吸門公子?您怎麼會在這?」
吸摳也是頗為好奇,訝聲道:「雲蘿?妳怎麼跟他在一塊?」
天殘雙手插腰,一挺肚子道:「怎麼?不行呀?」
雲蘿的臉上頗為尷尬,道:「吸門公子,還是進來說吧」
屋內就幾把破椅子,簡陋得很,雲蘿訕訕地請吸摳坐了,三女便在旁邊的床沿上歇腿,一別數日,吸摳忙問端的,雲蘿起初扭扭捏捏,後來還是說了,雖然說得靦腆,倒也一五一十的托出原委。
吸摳聽完啞然失笑,道:「妳就這麼跟了他?打槍人那小子還真捨得」
雲蘿幽幽地道:「公子一向很尊重我的意願,他還說:『如果這是妳的選擇,我會尊重,我也祝妳幸福』我…我也不知道我的選擇到底對不對」
天殘從剛剛雲蘿在敘述時就頻頻插嘴,現在聽到雲蘿的話,忙扯起破鑼嗓音,搶接道:「對呀對呀!當然對呀!怎麼會不對?」
吸摳笑笑道:「你們在一起還沒幾天,現在就問題一堆了,長久相處,以後的摩擦只會越來越多,沒有適當的溝通,感情怎麼能長久?天殘,你隨我來」
天殘瞪眼道:「幹嗎?你叫我過去我就過去呀?」
吸摳笑笑道:「我是叫你到外面陪我走一走,這邊讓她們幾個女人聊聊,我們去外面聊點男人的話題,怎麼,你不敢來呀?」
天殘怪叫道:「去就去,怕你呀?」
雲蘿大眼睛溜溜轉著,不知道吸摳要跟天殘說些什麼,但猜想吸摳此舉必有深意,轉向三女道:「三位姑娘在這邊陪我講講話解悶吧,等等我一個妹妹就回來了,到時候介紹給妳們認識,我們一定聊得來」
三女連道:「好呀,好呀」
出了茅屋,吸摳庭徐信步,天殘在後亦步亦趨,直到了茅屋外圍十數丈,天殘才問道:「叫我出來幹嗎?有話就快說」
吸摳微笑道:「我有一些道道,不敢說教,互相切磋而已,不知天殘兄有沒有興趣聽?」
天殘咧嘴道:「嘿,你說」
吸摳道:「根據我的觀察,她似乎不喜歡你以武力掠奪財物,去過那流亡顛沛的生活,你武功雖高,但難保沒有失風的時候,難道要雲蘿一輩子跟著你擔驚受怕?」
天殘辯解道:「可是我只會武功,我練了一輩子武,哪有到頭來不能靠武功吃飯的道理?我是個反派,她還沒跟我之前就已經知道了,難道搶劫錯了嗎?」
吸摳緩緩搖搖頭,道:「你還是沒弄懂,我不是說搶劫錯不錯,我是說她『不喜歡』你搶劫,她今天如果喜歡你靠搶劫過日子,你愛搶誰就搶誰,我管不著,可是雲蘿不喜歡你這樣幹,那既然她不喜歡,你又幹嗎硬幹?這樣兩顆心不是越走越遠嗎?還有,人,是要學會自我提昇的,要靠武功吃飯,並非只有搶劫一途,辦武館,開鏢行,甚至等而下之的看家護院,哪一樣不能靠武功吃飯?你偏偏要殺人放火,去過那刀鋒舔血的日子,何苦呢?」
天殘反問道:「那為什麼不是她配合我,過壓寨夫人的生活,而是我去配合她,過尋常武夫過的生活?我跟她既然在一起,她就是我的了,自古以來夫唱婦隨,憑什麼到我頭上就要婦唱夫隨?」
吸摳緩緩道:「我先糾正你一個觀念,所謂『在一起』是一個概念,這個概念建立在雙方的同意上,兩人之中,只要有一個不願意繼續走下去,那麼『在一起』就不再成立,你明白嗎?」
天殘搖搖頭,表示不懂,吸摳接著道:「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,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要怎麼過,有的人喜歡開餐廳,有人喜歡開旅館,無論決定如何,人生有了目標之後,就應該朝這個目標前進,雲蘿的志向並不在當一個成功的壓寨夫人,而是想過安生日子,這就是雲蘿一開始不肯跟你的原因,因為她知道你肯定會靠武功殺人放火,無惡不作。有的時候,女人也許在那一剎那之間受到了感動,就此跟了你,但你如果還是不改,遲早還是會離開你身邊的,到時候你還不是一場空?」
天殘辯道:「我的女人我不讓她走,這也不行呀?」
「當然不行!」吸摳斬釘截鐵地道:「我不是說過了嗎?只要有一方認真地提出不想『在一起』另外一方就一定要祝福著對方而離去,這就是鐵律,是男女遊戲的原則,是一切談情說愛的基礎,不要去背棄法則,背棄法則只會使你註定成為一個失敗者,除非今天簽了字,結了婚,又或者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,才對另外一半算是有了承諾,但你不要忘了,今天可以簽字結婚,明日也可以簽字離婚,去好好維持一段感情,才是使對方永不變心的不二法門,不是你把女人娶回家,女人就成你的私人財產,你如還不醒悟,遲早有你苦頭吃」
天殘解釋道:「可是她現在就在說苦了,也不過才住了這茅屋兩天,她就已經受不了了,我出門打劫,搶來的錢也是供她花用呀」
吸摳一瞪眼道:「笑話,女人跟了你,憑什麼就一定要吃苦?她就不能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嗎? 一個大男人的,不會想辦法去改善生活品質啊?女人有很多類型,一起吃苦的有一起吃苦的類型,一起享樂有一起享樂的類型,雲蘿再怎麼說也是個公主,願意跟著你,吃那初期的艱辛,已經很不錯了,你還想讓人家苦多久?」
天殘焦急地道:「又要我不能搶劫,又要不讓雲蘿吃苦,這不是為難我嗎?」
吸摳卻道:「那是你的問題,自己想辦法解決,你不會先跟她溝通看看?最好你自己心中有個底,這樣的苦日子還要過多久?多久之後可以獲得多大程度的改善?她願不願意等?如果她願意等,那要等多久?你就要在這段時間內拼了命地全力以赴,去改善你們的生活品質,你記著,克服相處的難度,本來就是男人的責任,什麼等級打什麼怪,能力不足你去泡個公主幹嗎?」
「哈哈,說得好……」
天殘還欲再辯,旁邊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,把兩人嚇了一跳,籬笆外一個養魚的池塘,忽然嘩啦一聲,冒出一個人影來,這人居然憑空站在水面上,正笑咪咪地看著吸摳,吸摳定神一看,發現原來是蓓兒丹蒂。
「怎麼是妳?」吸摳一征,問道。
「怎麼不能是我?」湖中女神蓓兒丹蒂反問道。
「妳怎麼知道我在這?」吸摳忙問道。
「第一,天下湖泊之屬,汪洋江河,均在本神的管轄範圍之內,只要有水的地方,本神愛去哪就去哪,今天在這個池塘,明天在那個井水,我愛去哪,你管不著,我只是聽見你說得有理,這才現身,你這樣說好像我是特意過來找你的,我不知道你在臭美什麼。第二,就算我真想知道你在哪,只要翻開好友雷達不就知道了,你的問題未免太笨」蓓兒丹蒂得意道。
「這麼說妳不是來找我的囉?」吸摳用大拇指挖了一下耳洞,感覺自己頭皮有點麻麻的。
蓓兒丹蒂懶洋洋地道:「我也沒說我就不是來找你的,本神愛找你就找你,不愛找你就不找你,有這麼難明白嗎?」
「那是、那是」吸摳尷尬笑笑。
蓓兒丹蒂繼續道:「本來我正在四處逛逛,剛好逛到這個池塘,又聽到上面有人在講話,聽著聽著,覺得有些道理,仔細一聽,原來是你的聲音,這不,就順便上來找你啦,你這話說得挺在理的,回去我就把這這段話寫成告示,貼在公佈欄上,讓我手下那些波臣水將聽一聽,學習學習」
天殘在旁邊叫道:「妳誰呀?亂公告!」
女神面色一變,正要發作,吸摳趕緊道:「天殘老兄,這是我的朋友,湖中女神蓓兒丹蒂,我還有事跟她聊一聊,你先進屋子吧」
天殘嚷道:「怎麼,她來了我就得走,老子怕她不成?」
趁湖中女神還沒翻臉之前,吸摳連忙道:「就當給我面子,你先進去再說」說著半推半拉,將天殘推向籬笆內。
天殘只好倖倖然地走向茅屋,一邊走,嘴上兀自叨念:「她來了我就要走,什麼東西呀?」
天殘終究遠去,吸摳轉向蓓兒丹蒂道:「不好意思,我這朋友脾氣有點怪,望女神不要見怪,對了,我這兩天都沒見到妳,這兩天好嗎?」
「我好不好關你什麼事?」蓓兒丹蒂啐了一口,但聽吸摳開口關心她,心中不免還是有幾分高興,隨口應道:「也就還好吧,馬馬虎虎啦」
吸摳誠懇地道:「我這兩天本來想找個時間,跳下湖泊去找妳的,但一直有事耽擱了,妳不見怪吧?」
蓓兒丹蒂心中一甜,但表面不動聲色,依舊冷冷道:「你那麼忙就別來了吧,我那兒湖廣水深,你貿然跳下來,當心淹死」
吸摳笑道:「萬一我溺水了,妳來不來救我?」
蓓兒丹蒂手掌一攤,一副死要錢的面孔,道:「一次救濟費五萬遊戲幣,需要送醫的再加兩萬,烘乾衣服加三百,腹中積水的兩千,貨真價實,童叟無欺,小本生意,至親好友,賒欠免問,拿錢來再說」
吸摳失笑道:「可是我現在又還沒溺水,妳現在就跟我要錢,會不會太早了一點?」
蓓兒丹蒂懶懶道:「我看你早晚會跳下來找我的,先跟你收錢,這叫做未雨綢繆,防範未然,省得你到時候又一筆一筆跟我掰扯,末了還得給你打個二五折」
吸摳拍了一下胸口,道:「這麼貴呀?那我寧可淹死了」
蓓兒丹蒂想了想,道:「那也可以,這邊先跟你收殮葬費,土葬十萬,火葬兩萬不含塔位,水葬就便宜了,我叫幾個蝦兵蟹將來把屍體啃一啃也是可以,但是你要付我垃圾清潔費」
吸摳哭笑不得,道:「我在妳眼中是個垃圾嗎?」
蓓兒丹蒂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:「你不是垃圾還是個寶囉?那要不要我把你請回家供起來?」
吸摳搖頭晃腦地道:「妳當我是寶,我就是寶,妳當我是草,我還是寶,妳不識貨,自有人識貨,等到有一天我這個寶被人家撿走了,到時候妳就後悔莫及,與其這樣,不如在我還沒被人搶走之前,妳乖乖地投降,早早地承認我是個寶,把我給佔囉,豈不是好?您意下如何呀?」
蓓兒丹蒂呸了一聲,道:「腋下?老娘腋下無異味,閣下多半有狐臭,你說你有寶,寶在何處?」
吸摳一副無賴樣,道:「妳那天不都見過了?」
聽聞此輕薄之言,女神臉上一紅,面現嗔怒,伸手要打,吸摳早料到她會動手打人,一避閃開過去,蓓兒丹蒂罵道:「呸!什麼爛寶?還能拿來當飯吃不成?」
吸摳笑道:「吃是不能吃的,不過很多女人放在嘴巴裡」
蓓兒丹蒂惱怒異常,再次揮掌,哪知吸摳這次卻不閃不避,蓓兒丹蒂柔荑一揮,啪地一聲,五根手指頭在吸摳臉上留下清晰的紅印。
「你幹嗎不閃?」蓓兒丹蒂有些不安地問道。
「我閃了,臉就碰不到妳的手了」吸摳故意擺出一副賤樣,讓人看了實在渾身有氣。
蓓兒丹蒂啐了一口,罵道:「無賴」
吸摳正想胡縐兩句,舞靖卻從茅屋之中跑了出來,舞靖打斷兩人的對話,搶道:「師父,雲蘿姐姐說飯煮好了,請您回去吃飯」
吸摳擺擺手,應道:「妳先回去吃飯,我晚點就回去」
舞靖勸道:「師父,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,何況雲蘿姐姐親手做羹湯,她是您的老朋友,你可得趕緊過去吃飯,可別辜負了人家親自下廚的一番美意呀」
吸摳道:「不打緊的,飯菜晚點吃不妨,妳們先吃,留點給我就成,啊」
舞靖仍不放鬆,道:「師父,自古有酒食先生饌,您是我們的師父,您不先吃飯,我們這些徒弟哪敢先吃呢,還是請師父先回去吧」
「這樣呀…..」吸摳用大拇指挖了一下耳洞,無奈何,只得轉向蓓兒丹蒂道:「還是我們改天再聊?我這還有事」
蓓兒丹蒂一臉無所謂的樣子,道:「你就先回去吧,免得讓你的女弟子們『餓』著了,我也該走了」
吸摳歉然道:「那我就先進去了,改天繼續聊,舞靖,我們回去吧」
舞靖卻道:「師父,我還要檢幾顆鴨蛋,您先進去吧,我一會兒就到」
吸摳無奈,臨行前還向蓓兒丹蒂看了幾眼,哪知蓓兒丹蒂看也不看他,吸摳討了個沒趣,只好走回茅屋,舞靖假裝蹲下來撿鴨蛋,一等吸摳入屋,舞靖站起身來,忽然跪下,對女神道:「謝謝女神上次救我們的師父」
蓓兒丹蒂不置可否,只嗯了一聲。
舞靖從懷中取出錢囊,遞給女神道:「這些小錢,不成敬意,就當謝謝女神姊姊的辛苦,我們師父還有任務在身,這陣子必須集中精神,可能會比較沒有時間陪您說話,不過女神貴為神祇,想必是很忙碌的,過了一段時間,也許就忘了我師父也說不定呢」
蓓兒丹蒂雖然愛財,卻不接舞靖的錢囊,沒好氣地道:「誰稀罕妳的錢了,老娘我錢多得是」說完噗通一聲,竟跳回水去,水紋漣漪圈圈,碧水綠綠,再無蹤跡……
舞靖心滿意足,趕緊挑了幾顆鴨蛋,回到茅屋,茅屋雖小,但勉強擠一擠,還是能過一宿的,眾人吃飯完,閒話家常了一會兒,舞靖將炕清了出來,跟雲蘿小蠻她們緊挨著,五女共擠一炕,吸摳與天殘將桌椅一併,打算就這樣湊合一晚。
睡至半夜,天殘打呼聲響,吵得吸摳睡不著,吸摳索性睜開眼睛,在長椅上想了一下心事,見眾人均已熟睡,掂步而起,穿起長衣,往茅屋外而去。
吸摳自然而然地又走到了那片池塘,只是蹲了下來,什麼也不做,定定地看著池塘中的碧綠,看了半會兒,忍不住露出一絲甜蜜蜜的微笑。
嘩啦一聲,蓓兒丹蒂再次浮出水面,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,看了吸摳一眼,鼻子一哼,別過頭去。
吸摳笑道:「長夜漫漫無心睡眠,我以為只有我睡不著覺,原來蓓兒姑娘妳也睡不著啊」
蓓兒丹蒂卻不理他的問話,漫不經心地問道:「你剛剛傻傻地看著池塘,在看誰呀?」
吸摳笑道:「我在看妳呀」
「我?」蓓兒丹蒂奇道:「池塘的水這麼綠,我又住的那麼深,你這樣能看見啊?」
吸摳笑道:「我一直看一直看,一直看一直看,就看見啦」
蓓兒丹蒂臉上一紅,道:「看我幹嗎?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在這池塘?」
吸摳一本正經地答道:「第一,天下湖泊之屬,汪洋江河,均在妳的管轄範圍之內,只要有水的地方,妳愛去哪就去哪,今天在這個池塘,明天在那個井水,妳愛去哪,我管不著,我只是猜測妳可能會在這邊,這才隨便過來看看,妳這樣說好像我是特意過來找妳的,我不知道妳在臭美什麼。第二,就算我真想知道妳在哪,只要翻開好友雷達不就知道了,妳的問題未免太笨」
「你作死」蓓兒丹蒂握起粉拳,往吸摳的胸膛捶去,卻被吸摳一把抓個正著,吸摳輕輕一發勁,將蓓兒丹蒂拉過來懷中,在她唇上,輕輕地印了下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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